小说《卑劣的灵魂》(Mean Sprit 1991)和《北极光》(Solar Storms 1995)是美国印第安女作家琳达·霍根的两部杰作。《卑劣的灵魂》出版的第二年便入围普利策文学奖的评选,《北极光》于1995年获得科罗拉多图书奖。霍根擅长多种体裁的作品创作,且屡获大奖。作为一名印第安人与白人的混血儿,霍根坚持自己的印第安身份,并积极从事印第安问题的研究。
目前中国对霍根作品的研究有限,且主要是从环境角度研究霍根作品中展现的人的行为对生态的影响,也有人从女性角度研究霍根对印第安女性的关切。本文将从文学伦理学的角度解读《北极光》和《卑劣的灵魂》。文学伦理学强调文学研究的历史性和客观性,强调文学的教诲功能。这两部小说都分别以客观历史史实为依据,讲述了印第安人在白人的统治下的生活状态。小说《北极光》和《卑劣的灵魂》在时间上一前一后,在内容上相互补充,一部突出“火”,一部突出“水”,形象再现了白人统治与压榨下印第安人水深火热的处境和白人与印第安人水火不相容的伦理选择,表现了欧洲殖民者与北美土著之间深刻的伦理和价值观冲突。
一、印第安人和谐的伦理观
霍根通过展现印第安人的独特文化展现出印第安人“一切都是我的亲人”的自然伦理观。印第安人的文化形成于长期与自然相处的历程中。寒来暑往的四季交替,日出日落的昼夜更迭,以及对自然界生老病死的理解使得印第安人秉持循环的理念,他们相信万物有灵,相信整体主义。《北极光》中的安格尼斯在少女时代为了拯救一头白熊而将它杀死。那是当时仅剩的一头白熊,白人将其捕获后供人嬉戏,甚至在冬季也迫使白熊保持清醒。安格尼斯看到白熊无法从受尽侮辱的生活中逃脱,干脆一刀捅死了它。“天冷极了,热气从伤口上冒了出来。白熊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安格尼斯抚摸着那个白熊,庞大的白熊也把掌放在她身上抚摸着,安格尼斯很感动,也很宽慰。”[1]47安格尼斯的行为在白人看来不可理喻,但是在印第安人的伦理背景下,恰恰是白人的行为违反了印第安人的伦理禁忌,触及了印第安人的伦理原则。安格尼斯的行为体现着印第安个体对民族信仰的捍卫,对亲人的捍卫。在印第安人看来灵魂可以相互转化,换句话说,“对于他们,万物为一:石头、云、树、水、牛、人。”[2]《卑劣的灵魂》中的印第安老妇人贝莉在种玉米时要吟唱,她还要将前一年的玉米粉洒在每一粒种子旁。因为“老种子会告诉新种子如何生长”[3]207。霍根笔下的印第安人实践着“都是我的亲人”的信仰,从而保证了印第安人“索取但不浪费”[3]207的基本原则,创造出印第安人与自然界水乳交融的和谐的伦理局面。
霍根在展现印第安人彼此之间友爱互助的人伦关系对印第安个体的影响时,结合了自己的经历。《北极光》中的主人公安吉尔身上体现着霍根自己的影子。少女时代的霍根因为缺乏关爱和沟通而迷失生活的方向,“她返回祖籍俄克拉荷马州随祖父母生活后,才认同印第安文化,接受生态整体主义思想,建立了以联系为基础的个体身份,找到了生活的意义。”[4]在小说中,安吉尔是一个寄居在白人世界很久的印第安少女,身世的坎坷与内心的孤苦让她自卑无助,然而部落成员间的团结互助让她倍受感动。和霍根一样,安吉尔在部落重拾印第安文化,建立起印第安人普遍联系的伦理观点。霍根借安吉尔之口讲出了印第安人之间团结互助的意义,“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生活的一部分。”[1]262“每个人都有天赋,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特别之处,要么会打猎,要么会寻找草药,要么能看懂大地上的野兔的痕迹。我们所有人共同构成一个有机体。我们相互需要,相互帮助。”[1]237霍根指出,印第安部落这种彼此联系的伦理氛围促进了安吉尔的集体意识,在集体的温暖与教育下安吉尔走出内心的孤独和自我的封闭,开始融入关乎部落命运的努力中。家乡的满目疮痍和母亲的命运多舛使安吉尔成熟,部落人民的斗争激发了安吉尔的责任感和决心。安吉尔在母亲去世后承担起哺育尚在襁褓中的妹妹的任务,以及她加入到部落人民反抗白人在印第安保留地上兴修水利的斗争中的表现,都是基于对印第安文化与伦理的认可与接受。霍根认为此时的安吉尔已经不再是那个孤独、无助、四处漂泊的小姑娘,她已经是印第安文化中的英雄曼尼卡。
在这两部小说中,霍根分别塑造了几位印第安老者的形象,以体现印第安人尊重老人、重视老人的社会伦理观。“一个新婚家庭,有床,有锅,有老人。”[2]这一印第安习俗道出了印第安老人对于印第安生活的重要性,因为老人代表着知识和经验。在唤醒安吉尔的印第安身份和意识的过程中,她的曾祖母发挥了作用。曾祖母多拉鲁杰是家中的核心,她预言了安吉尔的回归,而且在全家北上的旅途中为晚辈们指点迷津。“在印第安文化中,地方是活体,它不仅拥有地名,具备地形地貌,还见证了部落的历史,记载着文化与习俗,是口头流传故事发生的场景与舞台,反映了人与动植物,人与祖宗神灵的联系。”[4]霍根认为多拉鲁杰对民族地方文化的认识和对历史典故的了如指掌起到了用厚重的印第安文化唤醒安吉尔心中沉睡的民族记忆的作用。在传统的氛围中,心力交瘁的安吉尔终于克服了失眠的困扰,从此不再寂寞。霍根对部落法官图里克的塑造,深化了印第安长者的经验对于部落文化的传承和对个体成长的教育帮扶作用。图里克有“一双习惯于称重和丈量的眼睛。”[1]260图里克拥有一本祖上流传的绘图草药集。安吉尔在回乡途中不断表现出在植物方面的悟性和灵性,图里克解读出了其中显示的伦理含义,他便亲自带着安吉尔跋山涉水,到处找寻各种植物的生长地。图里克告诉安吉尔采集植物时要轻轻吟唱,“每一种植物都有自己的歌。”[1]260“有些植物会被剪断,有些植物会被连根拔起,前提是要留有足够的继续生长。”[1]307图里克言传身教让安吉尔克服了对印第安人传统的采集方式的陌生感和羞怯感,促使安吉尔主动接受民族文化,热爱印第安传统,并成功成为一名草药师。霍根把印第安人比作蜜蜂,“跳着环形的舞,为后代的繁衍共同努力工作。”[3]340而印第安老人则是在哺育后代的过程中承担了延续、传承民族知识文化的作用,同时保障了部落内部亲密和谐的伦理关系。
文章来源:《北极光》 网址: http://www.bjgzzs.cn/qikandaodu/2021/0323/67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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